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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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贝莉丝从窗口望出去,越过重重叠叠的屋顶与烟囱,她看到城市在移动。

前一天夜里,数百艘拖船在舰队城周围不停地打转,仿佛无数蜜蜂围绕着蜂窝。它们通过粗实的链子拴到城市边缘,然后向外散开,将锁链绷得紧紧的。

贝莉丝已然习惯了这座城市的多变。头一天,太阳从她的烟囱套房左侧升起,第二天却从右侧升起,因为舰队城在夜间缓缓转了个向。太阳古怪的轨迹令人迷失。由于看不到陆地,她只能靠星星来辨识方向,而贝莉丝一向对观察星空很厌烦,她不是那种能立即辨认出“三尖帽”、“婴孩”等星座的人。夜空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今天,太阳几乎正对着她的窗口升起。横亘在视野中的拖船正通过紧绷的锁链,拽着舰队城前进。过了一会儿,她推断出,他们在往南走。

她惊异于这庞大的投入。拖船虽然数量众多,但跟整座城市相比根本微不足道道。很难估算舰队城的移动速度,但通过观察船体间的水流,以及城市边缘拍击的海浪,贝莉丝怀疑他们的行进极其缓慢。

我们要去哪里?她无助地思索着。

贝莉丝到达舰队城已有好几个星期,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座城市在海洋中运动的路线与行程,也没想过海盗舰队在完成任务之后如何寻找并返回移动的家园。这让她感到惭愧。她想起约翰尼斯前晚的指责,突然打了个冷战。

有些话他说得没错。

当然,她自己说的大多也是对的,而且她依然对他很恼火。她不愿住在舰队城,一想到要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破船上度过余生,她就气得嘴角抽搐,几近惶恐。然而……

然而,她确实在痛苦中自我封闭。她对目前的处境,对舰队城的历史和政治都缺乏了解,她意识到这很危险。她不明白这座城市的经济模式;她不知道驶入贝西里奥和海胆刺码头的船只来自何方;她不知道这座城市到过哪里,又要去往何处。

她身披睡衣,看着阳光洒落在缓缓移动的城市前方,心绪豁然开朗起来。她感觉好奇心逐渐冒出了头。

疤脸情侣,她厌恶地想。就以此为切入点吧。该死的疤脸情侣。嘉罢在上,他们究竟是何种角色?

她与谢克尔在图书馆的上层甲板共饮咖啡。

他是个容易兴奋的小伙。他告诉她说,他跟某某人怎样,跟另一人又怎样,然后跟谁打了一架,还有那谁住在枯瀑区。关于城里的事,他信手拈来,而她却哑口无言。她再次对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于是仔细聆听他的长篇大论。

谢克尔告诉贝莉丝有关仙人掌族飞艇驾驶员海德里格的事。他告诉她说,这名仙人掌族曾是底尔沙摩著名的海盗商人,并向她描述海德里格前往格努克特以南的恐怖岛屿,与蚊族进行交易的行程。

然后,贝莉丝向他询问各区的情况,询问舰队城的行进路线,询问“高粱号”钻井台,讯问丁丁那布伦,询问鬼影区。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犹如逐张翻开的纸牌。

“啊,”他缓缓地说,”我知道丁那布。还有他的同伴。都是些怪人。麦克勒,梅兹格,普罗姆斯,丁那布。有个家伙叫阿根塔留斯,他是疯子,从没人见过他。我记不得其他人了。‘海狸号’中到处是战利品。太厉害了。全是海洋里得来的,挂在每一面墙上。槌头鲨和虎鲸的标本,长着爪子和触须的怪物。还有头骨。还有鱼叉。还有船员们脚踩怪物的胶影像,那怪物真可怕,但愿永远不会被我碰到。

“他们是猎人,来到城里不太久。其实他们不是被劫持来的。关于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来,自一大堆传说和流言。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贝莉丝不明白,丁丁那布伦的事,谢克尔怎会如此了解,直到他咧嘴一笑,继续说下去。

“丁丁那布伦有个……助手,”他说,“她叫安捷文,是位很有意思的女士。”他又咧开嘴笑了起来,面对他这种幼稚的热情,贝莉丝窘迫地扭转头去。

舰队城有出版社,也有作家、编辑和翻译,他们会推出新书和经典书籍的盐语译本。但纸张是稀有物:印刷品字体极小,持价也很昂贵。城中各区都依赖了书城的大齿轮图书馆,向其支付酬金,以确保借阅权。

这些书大部分是由嘉水区抢来的。不知从多少世纪之前开始,舰队城最强大的区便将缴获的书籍全部捐给钟屋岭区。无论是谁管理书城,这些捐赠都能确保其忠诚。其他区也仿效这种行为,不过监察也许没那么严厉。他们会允许被劫者保留一两本书,或者将截获的最珍贵书籍用做交易。但嘉水区不同,他们视私藏书籍为严重的罪行。

有时候,嘉水区的舰船沿着巴斯-莱格的海岸居民区巡弋突袭,海盗们闯入每家每户,搜走每一册书、每一卷手稿,然后全部交给书城钟屋岭区。

缴获的书籍源源不断地被送来,因此贝莉丝和同事们总是有活干。

虫首人的乞怜船陆陆续续被舰队城截获。一个多世纪之前,新来的虫首人通过柔性政变接管了书城区。尽管从传统上来说,虫首人对书写的文字缺乏兴趣——复眼不利于阅读——但她们相当精明,知道这个区依赖于图书馆,于是她们继续承担起书籍管理的任务,

贝莉丝无法估算书的总量:图书馆的舰船上有太多陈旧的小屋,到处是改建的烟囱与隔间、清空的客舱、附加的建筑,里面全都塞满了书本。这成千上万古老的书籍,长久以来都不曾有人碰过。舰队城掠夺书籍已有许多个世纪。

他们的书目并不完整。最近几个世纪里,出现了一个行政机构,其职能就是为图书馆的收藏开列清单。但不同时期内,管理的审慎程度也有所不同,差错时有发生。有些批次核查不够充分,几乎是胡乱塞到书架上。错误渗入分类系统之中,又导致新的错误。馆中有数十年的书籍不见踪影,虽然摆放在明处,却如同隐形一般。根据盛行的流言与传说,这些隐秘失落的书籍内容强大而充满禁忌。

当贝莉丝第一次进入黑暗的过道,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拂过总长可达数英里的书架。她随意抽出一本,蓦然停下翻看,第一页顶端有手写的名字,墨水已经黯然褪色。她再抽出一本,同样也写着名字,笔迹与墨水的年代只是略迟一点点而已。第三本没有书写痕迹,但第四本上又有标注,表明它属于某个早已死去的主人。

贝莉丝静静地站着,一遍又一遍地读那些名字,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幽闭恐惧感。她被包围在抢来的书籍中,感觉就跟埋在泥土里似的。书页的右上角徒劳地涂鸦着一个个名字,无休止地宣告,“这是我的,这是我的”,然而每一声呐喊都被轻易而无情地扼杀。所有被无视的墨水沉重地压在她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这些微不足道的指令是如此容易违拗。

她感觉成群的幽灵在四周抑郁地打转,无法接受书籍已不再属于他们这一事实。

那天,贝莉丝整理新到的书籍时,发现了自己的书。

她背靠书架,伸展双腿坐在地板上,凝视着那本《虫眼灌木林手记》。她抚摸着熟悉而略有磨损的书脊,抚摸着微微凸起的“B. 科德万”字样。这正是她的那一本,她能从磨痕上看出来。她谨慎地注视着它,仿佛这是一个容易失败的测试。

手推车里没有她的另一本著作《古柯泰语写作体系》,但她真找到了自己带上“女舞神号”的那本萨克利卡特螯虾语教科书。

我们的东西终于开始送过来了,她心想。

她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这是我的,她心想。它是被抢走的。

还有来自她船上的书籍吗?这本是不是莫利非凯特医生的《未来时态》?她疑惑地想。这是寡妇卡多米安的《拼音文字与象形文字》?

她无法安心静坐,于是站起身,焦虑地来回踱步,在图书馆里神情恍惚地游荡着。她紧紧抱着那本书步入室外的空气中,走下连接图书馆舰船的桥梁。她来到水面以上,然后又转回幽暗的书架间。

“贝莉丝?”

她困惑地抬起头。凯瑞安妮站在她跟前,嘴角微微弯曲,或许是感到有趣,或许是出于关心。她看上去极其苍白,但语调依然如往常一样有力。

书从贝莉丝手中悬垂下来。她舒缓呼吸,隐去脸上的不安,小心翼翼地调整表情,心中思索该如何应对。凯瑞安妮拽起她的胳膊就走。

“贝莉丝,”她再次说道,虽然她面带狡黠的讪笑,语气中却有真诚的善意,“该让我们互相了解一下了。你吃午饭了吗?”

凯瑞安妮轻轻拽着她穿过“舞魅号”的走廊,步入通往“平撤曼号”的半开放式过道。她一边跟着走,一边想,这不像是我,竟让别人牵着走。这根本不像是我。但她此刻有点儿晕眩,因此屈从于凯瑞安妮执著地拖拽。

接近图书馆出口处时,贝莉丝惊诧地意识到自己仍然拿着那本《虫眼灌木林手记》。她抓得如此之紧,手上几乎都没了血色。

她意识到,在凯瑞安妮的保护下,她可以夹着那本书直接穿过警卫,不知不觉地将它带离图书馆。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但随着她逐渐接近门口,她却变得越来越犹豫,越来越不理解自己的动机,她突然害怕起来,担心被逮住,最后,她长叹一声,将那本学术专著放进了桌边的阅览单间。凯瑞安妮不露声色地注视着她。在门外的光线中,贝莉丝回头望向那本被遗弃的书,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她说不清那究竟是胜利还是挫败。

“皮赛尔号”是钟屋岭区最大的船,它是艘造型陈旧的巨型蒸汽船,已被改造成工业区和廉价住房。后甲板上矗立着粗矮的混凝土结构,沾满鸟粪。晾衣绳串在窗户之间,常有人类或虫首人从窗口探出身子交谈。贝莉丝跟着凯瑞安妮走下一道绳梯,接近海面,在潮湿咸涩的气息中,来到“皮赛尔号”下方阴影里的一艘划桨船上。

划桨船甲板下是餐厅,充斥着午餐顾客的噪音。侍者有虫首人,也有人类,甚至还有若干锈迹斑斑的机械人。他们在两排长凳之间的狭窄过道里走动,分派一碗碗浓汤,一碟碟黑面包、色拉和奶酪。

凯瑞安妮给她们点了菜,然后望向贝莉丝,神情中带着真诚的关心。

“嗯,”她说,“你是怎么了?”

贝莉丝抬头望向她,一时间,她惊恐地以为自己会哭出来。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让面部表情重新平静下来。她将视线从凯瑞安妮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其他人类顾客,以及屋里的虫首人和仙人掌族。隔着几张桌了,有两名洛歧斯族,他们的身体呈三叉形,仿佛同时面对着各个方向。她身后是若干来自日泽区的两栖生物,身上闪着微光,还有些种族她完全认不出来。

她感觉餐馆在海浪拍击下摇晃。

“要知道,我能看出来,”凯瑞安妮说,“我也是被劫持的。”

贝莉丝猛然抬起头。“什么时候?”她说。

“将近二十年前。”凯瑞安妮一边说,一边透过窗户望向贝西里奥港和远处仍然奋力拉着舰队城前进的拖船。她缓慢而划意地说了一句话,所用的语言贝莉丝感觉很熟悉,差一点儿就能辨识出来。她那语言学家的大脑运作起来,开始对这些独特短促的摩擦音分析归类,但凯瑞安妮抢先了一步。

“在我从前的国家里,常对闷闷不乐的人讲这句话。就是那种无聊的老生常谈,类似于‘这还不算最糟’。字面意思是‘你还长着眼睛,而你的眼镜也没碎。’”她俯身微笑,“但要是这无法给你带来安慰,我也不会难过。与你这个科罗布森人相比,我离家乡更加遥远。要差两千多英里呢。我来自火水海峡。”

面对贝莉丝扬起的眉毛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笑了起来。

“我来自一座受巫国控制的岛屿,名叫结申岛。”她尝了一口鸡肉,舰队城的鸡又瘦又小,“巫国有个更冗长的名字,叫做沙德·扎·弥利昂·扎·柯尼。”她挥挥手,故作神秘状。“又叫鼠魔之城,黑蚂蜂巢穴——诸如此类的名字。找知道你们新科罗布森人怎么讲。绝大部分不是真的。”

“你是怎么被抓的?”贝莉丝说。

“两次,”凯瑞安妮说,“我被劫了两次。我们的拖网,船正驶向格努克特的柯涅德,这段旅程漫长而艰辛。当时我十七岁。抓阄时,我抽到了船首像和夜姬。于是我白天就被绑在船首斜桅下乘风破浪,夜晚则陪男人们打牌和睡觉。很单调,但我喜欢那样的日子。悬在那里唱歌,睡眠,凝视海洋。

“但一艘底尔沙摩战船截住我们。底尔沙擘人极其看重与柯涅德的交易。他们占据着垄断地位——现在还是吗?”她突然加上一句,贝莉丝只能迟疑地摇摇头,我不如道。

“总之,他们将船长绑到船首斜桅下面,也就是我原来的位置,然后把船凿沉。他们把大多数人赶上救生艇,配给少许食物,并指示出海岸的方向。那儿离岸非常远,我怀疑他们到不了。

“我和另一部分人被留在船上。除了手铐和粗鲁的态度,没有别的虐待行为。我傻乎乎地折磨着自己,寻思他们会拿我怎么办,但很快第二次劫掠就来了。枯瀑区需要船只,于是派出海盗船队。当时舰队城位于遥远的南方,因此底尔沙摩船成了完美的猎物。”

“然后……然后你怎么?……来到这里之后,你觉得困难吗?”贝莉丝说。

凯瑞安妮凝视了她片刻。

“有些仙人掌族,”她说,“始终难以适应。他们拒绝接受,有的试图逃跑,有的攻击警卫。我猜他们是被杀了。我和我的同伴?……”她耸耸肩。“我们是被救的,所以就很不一样。

“但是没错,当时非常困难。面对这一切煎熬,我痛苦极了,很想念我的兄弟。但你瞧,我作出了选择。我选择活下去,选择生存。

“后来,部分船友搬出了枯瀑区。有一个住在谢德勒区,另一个在底安信区。世大多数仍旧待在收留我们的那一区。”她稍微吃了点东西,然后再次抬起头来,“要知道,这并非毫无可能。你会在这里安家的。”

她是出于好意,想要安慰她。但在贝莉丝听来,却像是威胁。

凯瑞安妮告知她各区的情况。

“嘉水区你知道的,”凯瑞安妮语调平淡地说,“那对疤脸情侣。变态的混蛋。钟屋岭区你也知道。”

那是智慧之区,贝莉丝心想,就像新科罗布森的獾泽。

“谢德勒区属于血痂族。还有日泽区,底安信区。”凯瑞安妮掰着手指头列数各区。“焦耳区。民主议会控制的圆屋区,那是个勇敢的小堡垒。再加枯瀑区,”她最后说道,“也就是我住的地方。”

“你为什么离开新科罗布森呢,贝莉丝?”她出人意料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热衷于殖民的人。”

贝莉丝低下头。“我必须离开,”她说,“因为有麻烦。”

“法律上的?”

“出了点儿状况……”她叹口气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干。”她的语气中忍不住带着苦涩。“几个月前,城里出现一种病症。然后……有传言说,我的一个熟人受到牵连。国民卫队正调查每一个他认识的人,每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很明显,他们最终会找到我。我从来就不想离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被逼无奈。”

贝莉丝平静下来,这归功于那顿午餐,也归功于有人做伴,甚至归功于她平时很不屑的闲聊。起身离开时,她询问凯瑞安妮是否身体不适。

“我在图书馆单注意到……”她说,“希望你别介意,但我觉得你看上去很苍白。”

凯瑞安妮露出俏皮的微笑。“这是你头一回问我的事,贝莉丝,”她说,“小心啊,我会以为你在偷偷监视我。”这善意的奚落有点伤人。“我没事。只是昨晚被抽税了。”

贝莉丝试图通过已知的信息,分析凯瑞安妮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反复思考,希望突然有所领悟,但始终毫无收获。

“我不明白。”她终于按捺不住,不解地说道。

“贝莉丝,我住在枯瀑区,”凯瑞安妮说,“有时我们会被抽税,你明白吗?贝莉丝,你知道我们的首领是布鲁寇勒,对不对?你听说过他的事吗?”

“我只听过他的名字……”

“布鲁寇勒。他是欧派尔族。隆苟族。卡塔卡那族。”凯瑞安妮盯着贝莉丝的眼睛,逐一念出这些费解的名词,看得出来,贝莉丝并不理解,“噬血症,贝莉丝。异死族。

“吸血鬼。”

几个星期来,各种流言与暗示仿佛一团蠓虫,执著地围着她打转,但她至少由此了解到一点点各区的状况。这些怪诞而狭小的政区病态地纠结在一起,互相敌视,互相倾轧。

但她还是错过了最重要、最震撼、最不可思议、最骇人听闻的事。当凯瑞安妮向她解释脸色发白的原因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知。深夜,当与贝莉丝回想起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离家竟已如此遥远。

她对自己很满意,凯瑞安妮的解释最多只是令她脸色微变。当她听见“吸血鬼”一词后——这在拉贾莫语和盐语中是相同的——心中反而坚强起来。那一刻,凯瑞安妮使她明白,她不可能再去往别处,不可能离家更远。

舰队城的语言她听得懂。船只虽然经过改修与重建,她也能辨认。他们有货币和政府。不同的历法和术语她可以学。东拼西凑的建筑虽然古怪,但尚可理解。然而住这座城里,吸血鬼无须躲藏,也无须偷偷猎食,反而可以在夜间公然走动,甚至成为当权者。

贝莉丝发现,她的所有文化标准都不再适用。她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厌恶。

贝莉丝的手指在科学类书目卡中拨动,按照字母顺序快速翻查,最后找到约翰尼斯·提尔弗莱的名字。他的几本著作都有不止一份复本。

既然掌管我命运的疤脸情侣这么需要你,约翰尼斯,那我得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让我看看,他们究竟对什么东西那样热衷。她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匆匆记下这些著作的分类号码。

其中一本借了出去,但其他书的复本都在。作为图书馆雇员,贝莉丝有借阅权。

回家的路上天气很冷,舰船的夹缝里海浪飞溅,索具间的猴子吱吱乱叫。她在人群中行走,时而穿过摇曳的甲板与索桥,时而登上地势较高的街道。天空中到处是刺耳的聒噪声。贝莉丝的包里装着《铁海湾潮池生物的捕食行为》、《萨度拉解剖构造》、《兽类杂论》、《巨兽学》和《博物学家的跨位面生物难题》——全都是约翰尼斯·提尔弗莱所写。

她蜷缩在火炉边一直到半夜,外面阴冷的云层令月光暗淡朦胧。她在灯光下阅读,从一本书翻到另一本。

凌晨一点,她望向室外黝黑的船影。

外围那一圈拖船仍在拉着城市前进。

她想到舰队城所有出海执行任务的海盗船。数月间,它们的行程可达几千英里,沿途劫掠船只与居民,最后满载着战利品,借助神秘莫测的方法,返回移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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