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碧娑儿的影子

没有任何形态，却散发着令人你心生畏惧的气息，犹如一位魔神正迈着震动人心脏的步伐缓缓向这里走来，连呼吸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阴影近乎扩散了整个撒加利亚城，似乎那个东西已经站在了面前，而他们正处在这个东西的影子下面！

“快！离开这里！！”蓝卡尼脸色已经苍白，这位大贤者或许是撒加利亚帝国真正的第一圣魔导师，然而仅仅气息就让这位老人表现得如此紧张，可见那个东西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盖亚感觉到那个东西在向自己靠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双藐瞰任何生灵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那种渴望和贪婪的目光能够直接穿透他的肉体到达盖亚的灵魂深处，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栗。

“那到底是什么！”盖亚咆哮出来，这股气息完全是针对他的。

“不要多问了。”蓝卡尼已经有几分严厉了，“离开撒加利亚，等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就会知道！”

现在依然是下午的时候，然而整个天幕的暗了下来，整个撒加利亚似乎处在夜晚，只有一些魔法塔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但是这些光芒无法扩散，仅仅维持着一定范围的亮光。

盖亚知道自己不能呆在这里了，潘德格肯定是杀不死的，而那个威胁着他生命的东西正在苏醒……

盖亚的神域光芒开始暗淡，然而暗淡这瞬间一层浓浓的阴影笼罩住盖亚，仿佛有一个舌头将他的身体卷了起来。

“盖亚！”看到这一幕的美莎惊叫了起来，这令人浑身颤抖的东西的确太过恐怖了。

被黑影包裹的盖亚并没有表现出恐慌的神情，他看了一眼美莎，那仇恨的双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些柔情，但是阴影很快笼罩住了盖亚，让盖亚的话语感染而至了！

还没有等美莎完全反应过来，盖亚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了，那股死亡的威胁竟然吸收了神域光芒的力量，将盖亚完全固定在那里！

“糟了！”蓝卡尼苍老的脸庞在颤动，被黑影的舌头卷入的盖亚就像陷入混沌空间中，即使他们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拯救他。

黑暗之舌完全吞没了盖亚的身躯，盖亚身体半漂浮了起来，那股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黑龙的亡魂在这瞬间窜入了盖亚的软甲之中，仿佛遇见了最可怕的东西。

畏惧、卑微、无法升起任何的反抗，处在这层阴影之下，盖亚仿佛面对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强大神物，站在这个东西脚下，能做的只有等待他来收取自己的生命。

“啊——”在这股气息之下，盖亚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恶魔的嘴里，正在被他咀嚼，黑暗阴影就像唾液一样正在腐蚀他的身体，甚至神域光芒都被阴影所吞没了。

看见盖亚被气息笼罩了，半死不活的潘德格非常勉强的在教皇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满是污血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完全丢失了一个主教的气度，竟然像个狂人一样笑了起来：“祭献吧，肉体和灵魂都向它祭献！你会永世不得超生，在地狱中承受着最痛苦的折磨！”

众人脸色都变了，盖亚还是慢了一些，那些阴影笼罩之后，就算有神物盖亚也根本无法摆脱的，这种力量近乎没有形态，即使他们想拯救盖亚也无济于事，黑暗的恶魔之嘴已经咬住了盖亚，咀嚼之后就将会被它吞入腹中，盖亚的肉体和灵魂都会被祭献，包括在他身体内的第二件神物！

就在众人感觉到无力时，被气息吞没的盖亚身影忽然变得虚幻了，似乎已经被吞噬到了咽喉里，但是众位圣魔导师都知道这并不是盖亚肉体正在被祭献，而是空间的扭曲导致的！

“单向传送！”占卜师梅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死亡气息困住的盖亚正在使用空间魔法逃脱，然而他居然只打开一个次元空间之门，如果伊甸大陆某个位置有偶然的次元裂开的话，他就将被传送到那里，但是若整个伊甸大陆在这一时刻都没有单独的空间裂纹的话，盖亚的肉体就很可能在次元空间给搅成碎片！

所有圣魔导师都知道，空间魔法虽然奇妙但同样相当危险，而像盖亚现在这样只打开次元空间的一个入口而不设定一个出口，近乎等于自杀，空间魔法是非常短暂的，偶然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所有人都为盖亚大胆的举动给镇住了，当他们从这种错愕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盖亚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次元空间吸了进去，隐隐约约听见了盖亚从另一片空间传来的痛苦的叫声，仿佛那些高速流动的物质正在分割他的身体……

……

阴影消失了，黄昏残阳的将红彤彤的光芒洒在了这犹如废墟的广场上，撒加利亚这些权高位重的人都怔怔的站在原地，盖亚原本所站的位置空荡荡的，就要被那个东西吞咽下去的盖亚竟然选择那种类似于自杀的方式摆脱了那个恐怖的气息，没有人知道盖亚是否还活着，未知的次元空间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类能够涉及的区域，就连圣魔导师也仅仅只是借助次元空间进行移动。

“他……盖亚他……”美莎依然没有从这种突兀中反映过来，血红色的余辉印在了她有些苍白的脸庞上，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唇瓣正在微微颤动着。

“应该没事吧，他虽然有些冲动，但不是莽撞的人。”古修斯神情也有些木然，他扫了一眼法玛教皇，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神情，对他说道，“您老人家忏悔了吗？”

法玛教皇并没有理会古修斯，他的目光落在了圣山的位置，此时那轮红日正缓缓的自圣山之后落下，阴影、气息都已经消失了，除却这一片狼藉的广场和倒塌的城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竟然如此的平静。

法玛教皇收回了目光，面对副判长菲西的死和潘德格的重伤，法玛教皇似乎完全不在意。

庞大如山的紫雷龙缩小了身体从空中落下，小紫龙则弱弱的跟着自己母亲旁边，发出细腻的叫声。

法玛教皇看了眼紫雷龙和火炎龙，对他们淡然的说道：“离开撒加利亚，罗萨神的领土不欢迎你们！”

“走吧，你的孩子也已经找到了。”蓝卡尼看了眼化作人形的紫雷龙，对她说道。

紫雷龙也没有多说，身体再次化作龙形让小紫龙跟在自己的后面拍打着翅膀窜入了长空之中，与小紫龙化作了两道紫光渐渐的消失在残阳的方向。

火炎龙看见那位高贵美丽无比的紫雷龙消失后，似乎显出几分惋惜的神情，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身体窜入空中的同时火焰在他身体上燃烧起，巨大的红色身影尾随在那两道紫色光芒之后。

骑士、牧师、祭司都已经缓缓的走向了这里，女牧师们则一边位潘德格治疗一边护送这个重伤的人回到神殿，其他骑士和祭司都没有离开广场，而是四处搜寻一些可能还活着的神殿成员，这次他们损伤的确太重了，神殿骑士死伤就有两百多人，这可是两百多名大剑士，若是在战场绝对是一支王军。

“这片区域的重建就分担在几位身上了，几位可有话要说？”教皇法玛见其他人都还没有离开，目光掠过他们，然而开口说道。

教皇所指的几位自然是古修斯、凯朗、梅拉、詹格甚至包括大祭司，五人都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后，也各自散去了。

“美莎，你将被静闭一年，剥夺首席祭司的职位……凯朗，对于这个处罚你有什么不满吗？”法玛教皇说道。

“一年内我不会让她离开元帅府半步。”凯朗说道。

“好吧。”法玛教皇也没有跟这个中年男子争执，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美莎离开。

“奈特，大祭司之位你继续担任，但是剥夺你掌握祭司殿的权力，之后的三年由主祭司来掌管。”法玛教皇开始这场风波进行处罚，他自然知道谁在维护那个罪人，但是作为教皇不是特殊情况他不会出手的，教皇的确是神殿最强的人，但是他的力量不会用在惩罚和杀戮上。

“是。”大祭司奈特恭敬的点了点头，回了一个教廷之礼，对于这个处罚大祭司奈特早有预警，或许他在袖手旁观和顶撞潘德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

“梅拉，希望你自己斟酌，作为一个在罗萨神教义领土下的帝国公主，不与罗萨神签订契约本身就是一个罪责。她的罪可以赦免，但是你必须接受神殿的处罚。”法玛教皇对梅拉开口说道。

“梅拉愿意接受惩罚。”梅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教皇行了一个礼，诚恳的说道。

古修斯扫了一眼梅拉，对教皇说道：“她的罪责分担一半给我吧。”

“古修斯，你这些年所做的事已经可以永久静闭了。”法玛教皇带着冷冷的语气说道。

“既然已经这样，再加上的罪责又能怎样。”古修斯完全没有在意教皇的那种冰冷的语气。

梅拉复杂的看了眼古修斯，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古修斯却带起一个很苦涩的笑容对她说道：“盖亚用我们两的十年生命和自己的五十年生命开启了神物的力量……”

“嗯，不过还你十年生命又能如何，你仍然会用这些时间来缅怀一个已经死去了近二十年的人。”梅拉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个孩子。”古修斯的鱼尾纹已经很明显了，说出这番话来完全是个老人的模样。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已经老了。”梅拉说完这句话后，就打开了空间，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广场之中。

“都散了吧。”蓝卡尼对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离开这里，残阳落在这位老人身上，看起来有些颓然……

众人也点了点头，向教皇和蓝卡尼分别行了一个礼后，渐渐的在这片黄昏的废墟中消失了……

……

凯朗与美莎缓缓的走在街道上，这位元帅大人也难得会这样陪着自己女儿漫步，很显然是有些话要对她说，但是走在这红彤彤的余晖街道上，凯朗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

“圣女艾达告诉了你关于二十年前的事吧？”凯朗终于开口了，他目光落在了美莎的脸庞上。

美莎和他的母亲有七分的相似，同样的美丽，类似的气质，看见她的时候，凯朗眼中总会流露出几分愧疚。

“嗯，碧娑儿是盖亚的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美莎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

凯朗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眸子在残阳的余晖中流转着一些无奈和苦涩的光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的叙述道：

“二十多年前，我们都还在圣学院之中，忽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天纵英才——莫格劳伦，他击败了所有金级的学员，最后与碧娑儿争夺圣学院第一人之位……往后的故事就不用我多说，他们相爱了。之后神之禁地的出现，他们同时被选入那支队伍，其中还包括了我，古修斯，奈特，詹格，隆戈勒，梅拉以及米迦勒陛下。”

“盖亚的出现和莫格劳伦近乎相同，碧娑儿是祭司，你也是祭司，甚至在神之禁地第五层发生的事都是完全雷同，也许这应该算是个宿命的轮回吧……只不过……”凯朗语气拖长了一些，没有继续往下说。

美莎苦涩的浮了浮嘴角，艾达圣女告诉自己的是莫格劳伦抛弃了碧娑儿，原来他和盖亚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甘愿留在那个暗穴之中，冥冥之中这一切又轮回到了二十年后的他们身上……

“只不过悲剧没有重演，这也不是宿命轮回……”凯朗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美莎，才继续说道：“知道吗，莎莎，盖亚和他的父亲有着惊人的形似之处，然而你和碧娑儿却不同。”

“当初莫格劳伦用相同的谎言欺骗了碧娑儿，让碧娑儿离开神之禁地，但是回来的却只有我们七个人，碧娑儿没有回来，她不相信莫格劳伦的谎言，在我们离开第五层的那刹那，她折了回去，又跑到了暗穴之中，甘愿陪着莫格劳伦永远的困在那里！”

美莎娇躯一阵颤动，这一句话重重的敲打在她心脏上，尽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那么之后的火刑，还有盖亚的出现？”

“之后暗穴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盖亚就是在那个暗穴中诞生的。大概两年之后，碧娑儿带着襁褓中的孩子非常忽然的出现在了第一件神物所在的那个密室。之后神殿内部发生了太多的事，碧娑儿的禁忌之恋也被暴露出，她和她的孩子都被那群疯狂的信徒要求执以火刑，但是意外与第一件神物签订灵魂契约的法玛教皇孙女和碧娑儿的孩子在执行前夜被一个真正的高手带出了神殿，从此不知所踪……”

“现在我们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带走碧娑儿的孩子，因为第二件神物就在这个孩子身上，也就是在盖亚身上，或许这件神物已经熔炼入他的身体内了，改变了他的体质，致使他无法和任何神灵签订契约，因为他自身的这个神物契约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与他签订契约的神灵！”凯朗继续说道。

美莎没有再说话了，她此时也已经听不进关于两件神物的事，脑海中回荡着凯朗之前对碧娑儿的叙述：碧娑儿没有相信那个谎言，而是回到了暗穴之中！

凯朗看了一眼美莎，也明白她在想什么，迟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其实，我在瑟琳身上看到了碧娑儿的影子……一样的愚昧，或许该说是无可救药的痴情……”